而且李静宜正在竞争副省长的要害时刻，这个时候假如揭开了盖子来查，外人还认为你是在借机整他；岭南班子没有定稳前，查南线，也轻易给人造成感到：这是某些人在别有居心，目标是达到自己在岭南官场上升迁。

慕容轩因此一再地禁止了王国维，但是，现在，岭南班子尘埃落定，慕容轩也要离开岭南了。王国维再查，至少不会有更多的顾忌。所以，慕容轩盼看他查，但是必定要给李静宜汇报，要查得光明正大。事实上，这也是在为王国维下一步的工作打下基础，不然你一查，就是背着中心要查。固然纪委有独立办案的权利，但不向中心汇报，这就是违背了组织纪律。一旦戴上“违背组织纪律”这个帽子，你还能查谁？

喝了口水，又坐着谈了些中心的事。王国维中心办公厅也是很复杂的。以前魏洪兴，在办公厅里，算是个一不二的人。现在他倒了。中心这次提名慕容轩，实在就是接的魏洪兴的位子。到了中心办公厅副秘书长这个层次，已经不是能力不能力的问题了。重要的是处理关系和谐的问题。

“领导之间，是越到上面越奥妙。到了省一级干部，表面上没有抵触了。可是内在里，可能抵触更多。秘书长难当哪！”

王国维站起身，：“不过，你过往，我信任是能当好的。你可是岭南省委的金牌秘书长啊！”

晚上回到家，慕容轩给韩婷婷打电话，告诉他自己工作调动了。他的时候，尽量语气安静。完，他问韩婷婷在干什么，韩婷婷：“我正在和几个同学喝茶。”

本来，慕容轩感到给韩婷婷打个电话，应当有很多的话可的。可是，这一会儿，却没话了。韩婷婷也不，两个人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些生活上的琐事。慕容轩也没告诉他，前不久自己生病住院了。韩婷婷问：“什么时候到北京？”

“下周吧。本来我想……”慕容轩顿了顿。

“想什么啊？不会是想来看我吧？”韩婷婷持续道：“我们下周要到xin疆往。等我从xin疆回来，再到北京往看你吧。”

“啊，也好。我只是。”慕容轩问：“经济上还行吧？”

“这……”韩婷婷迟疑了下。

慕容轩就知道了，便道：“我明天打一点钱过往。”

“不用了，这里有一个企业的老总挺好，也是岭南省委人。他已经给我打了些钱。够花了。”韩婷婷得很自然，慕容轩心里却嘀咕了，“企业老总？”，但是，他嘴上没有，只叹道：“那好。你忙吧。”

慕容轩的心里，忽然像沉进了一块宏大的铅石，想搬，却搬不动；不搬，又压在心上，异样的烦闷。打开门，一个人下了楼，沿着宿舍外的路，慢慢地走。路两旁的木槿花，在夜色中的灯光里，蒙蒙胧胧地闪耀着。在树丛稍密一些的处所，时不时有一对男女，在亲切依偎。慕容轩边走边抬头看天。

这是阴历的五月初一，没有月亮。但是，星星却有，而且多。他看着，星星就在幻化。有的幻化成了汪雨，有的幻化成了林娇娇，还有的幻化成了韩婷婷。在最朝近北方的那些星星中，有的幻化成了邓莹莹……

“有两种东西,我们愈是时常愈加反覆地思索,它们就愈是给人的心灵灌注了时时翻新,有加无已的赞叹和敬畏———头顶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律。”慕容轩忽然想起康德这句墓志铭。

多好啊！头顶的星空与心中的道德律！

每一个生存在这个世界上，也许有着外在的很多的束缚和纪律，但是，终极能让一个人纯粹并且崇高的，只有这两样。面对头顶的星空，我们感到了时间的匆促，从而摒弃了一已之念；而面对心坎中的道德律，我们成为了自觉的遵守者，和道德的实践者。

可是，这个纷纷复杂的世界，有多少人能抬头看看头顶的星空，低首亲近心坎的道德？太少了，就是慕容轩，也是很少能看到星空的样子容貌。对自我的检查，更是难得。一个人，成了社会机器的一个部件，整台机器都在飞速运转，谁能停得下来？谁又能在头顶的星空与心坎的道德间，完成一个人自己的涅槃？

想着，走着，从木槿叶上落下的露珠，打在慕容轩的眉额上。有点沁凉，也有点寂寞……

第二天上午，慕容轩没有到办公室，而是让钟送他到岭南禅寺。

六月刚到，山上到处是葱茏到了极致的繁盛。慕容轩坐在车子里，边看山景边问钟：了车，寺门紧闭。钟要上前敲门，却被慕容轩禁止了。他自己走上前，扣动门环。不一会儿，就有人在里面问道：“何方檀越？本寺本日有法事，例行闭门。”

“啊”，慕容轩道。

钟急了，大声喊：“这是省领导，快开门。”

慕容轩瞪了钟一眼，“不要乱喊，这是空门。”

里面没有了动静。再细听，似乎有梵呗的声音，间或有木鱼声，还有隐隐约约的诵经声。而抬头，一株老松，正从寺墙上伸出虬劲的一支来，上面却有新的松针，也仿佛凝着几分香火味。

慕容轩看了会，正要离开，寺门“咿呀”一声开了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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